文心雕龙·隐秀

南北朝 刘勰

原文 译文 拼音版

夫心术之动远矣,文情之变深矣,源奥而派生,根盛而颖峻,是以文之英蕤,有秀有隐。隐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秀也者,篇中之独拔者也。隐以复意为工,秀以卓绝为巧:斯乃旧章之懿绩,才情之嘉会也。夫隐之为体,义主文外,秘响傍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故互体变爻,而化成四象;珠玉潜水,而澜表方圆。始正而末奇,内明而外润,使玩之者无穷,味之者不厌矣。彼波起辞间,是谓之秀。纤手丽音,宛乎逸态,若远山之浮烟霭,娈女之靓容华。然烟霭天成,不劳于妆点;容华格定,无待于裁熔。深浅而各奇,女农 纤而俱妙。若挥之则有余,而揽之则不足矣。

夫立意之士,务欲造奇,每驰心于玄默之表;工辞之人,必欲臻美,恒溺思于佳丽之乡。呕心吐胆,不足语穷;煅岁炼年,奚能喻苦。故能藏颖词间,昏迷于庸目;露锋文外,惊绝乎妙心。使酝藉者蓄隐而意愉,英锐者抱秀而心悦。譬诸裁云制霞,不让乎天工;研卉刻葩,有同乎神匠矣。若篇中乏隐,等宿儒之无学,或一叩而语穷;句间鲜秀,如巨室之少珍,若百诘而色沮:斯并不足于才思,而亦有愧于文辞矣。将欲征隐,聊可指篇:《古诗》之《离别》,乐府之《长城》,词怨旨深,而复兼乎比兴。陈思之《黄雀》,公干之《青松》,格刚才劲,而并长于讽谕。叔夜之《□□》,嗣宗之《□□》,境玄思淡,而独得乎优闲。士衡之《□□》,彭泽之《□□》,心密语澄,而俱适乎□□。如欲辨秀,亦惟摘句:“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意凄而词婉,此匹妇之无聊也。“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志高而言壮,此丈夫之不遂也。“东西安所之,徘徊以旁皇”,心孤而情惧,此闺房之悲极也。“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气寒而事伤,此羁旅之怨曲也。

凡文集胜篇,不盈十一;篇章秀句,裁可百二:并思合而自逢,非研虑之所求也。或有晦塞为深,虽奥非隐;雕削取巧,虽美非秀矣。故自然会妙,譬卉木之耀英华;润色取美,譬缯帛之染朱绿。朱绿染缯,深而繁鲜;英华曜树,浅而炜烨:秀句所以照文苑,盖以此也。

赞曰:深文隐蔚,余味曲包。辞生互体,有似变爻。言之秀矣。万虑一交。动心惊耳,逸响笙匏。

作品简介

《隐秀》是《文心雕龙》的第四十篇,论述“隐秀”在文学创作中的意义和如何创造“隐秀”问题。本篇所论,接触到文学艺术的一些重要特征,也对后世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有着重要影响。可惜其中部分缺文为明人所补,补文的真伪尚有问题,因此,要全面研究刘勰的“隐秀”论,还有待对补文的真伪做进一步的考证。

  • 赏析

“隐秀”的“隐”是含蓄,不仅包括对内容的要求,也包括对形式方面的要求。“秀”是独拔、突出。本篇讲“隐”和“秀”这两种艺术手法和艺术风格及其相互关系。

全篇(连同补文)分三部分:一、讲“隐”、“秀”的含义及其各自所具有的特点。二、讲“隐”与“秀”的关系。三、提出对“隐”、“秀”的要求:要“自然会妙”,反对“雕削取巧”。

本篇所论,涉及到文学艺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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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勰

刘勰

南朝梁时期大臣,文学理论家

刘勰(约465—520),字彦和,中国历史上的文学理论家、文学批评家,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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