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风骨

南北朝 刘勰

原文 译文 拼音版

《诗》总六义,风冠其首,斯乃化感之本源,符契也。是以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故辞之待骨,如之树骸;情之含风,犹之包。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骏爽,则文风清焉。若丰藻,风骨不飞,则振采失,负声无力。是以缀虑裁篇,务盈守,刚健既实,辉光乃新。其为文用,譬征鸟之使翼也。

《诗经》包括风、雅、颂三种体裁和赋、比、兴三种表现手法,“风”排在第一位。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它是感化的根本力量,是志气的具体体现。所以,深感动人的叙述情怀,必须从有感化力量的风力开始;反复沉吟地铺陈文辞,没有比注意骨更重要的了。所以文辞需要有骨力,好像人的形体需要竖起骨架一样;表达感情的需要含有风力,犹如人的形体要包含有生气一样。措辞端庄正直,正确有力,是文章的骨力形成的缘故;表现思想感情明快爽朗,有力感人,是文风清新的缘故。如果文辞藻艳丰富,而风骨不能飞动,那振振的辞采是暗淡而不鲜明的,也不会有声韵之美。所以运思谋篇,务必充分保持充沛的生气,刚健的文辞切实地表达思想感情,文章才有新的光辉。“风”、“骨”对文章的作用,好比健飞的飞鸟使用有力的双翼一样。

于骨者,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此风骨之力也。若瘠义肥辞,繁杂失,则无骨之征也。思不环周,牵课乏,则无风之验也。昔潘勖锡魏思摹经典,群才韬笔,乃其骨髓也;相如赋仙,号凌云,为辞宗,乃其风力遒也。能鉴斯,可以定文,兹术或违,无务繁采。

所以熟练把握文章骨力的人,辨析文辞一定精当;能够神通文风的人,表述情志一定明显。字锤炼得准确而难于更换,声调韵味凝聚有定却不黏滞,这就是文章有风骨的力量。如果文章命意贫乏,辞藻臃肿,非常繁杂而没有条理,那就是文章缺乏骨力的凭证。如果考虑得不周到,勉强创作而缺乏生气,那就是文章没有风力的证明。从前潘勖作《策魏公九锡文》,构词模拟经典文诰,在他的这篇文章面前,众多才人都为之搁笔而不敢再写,就是因为他的文章骨力峻峭挺拔。司马相如写的《大人赋》,称为飘飘然有凌云之气,富有文才而成为辞赋的典范,就是因为它感染人的风力强劲。如果能够借鉴这些要点,就可以写出好的文章;如果违背这一原则,一味追求繁缛的文采,那将毫无益处。

故魏文称:「文以为主,之清浊有,不可力而致。」故其论孔融,则云「高妙」,论徐幹,则云「时有齐」,论刘桢,则云「有逸」。公幹亦云:「孔氏卓卓,信含异;笔墨之,殆不可胜。」之旨也。夫备色,而翾翥百步,肌丰而力沈也;鹰隼乏采,而飞戾天,骨劲而猛也。文章才力,有似于此。若风骨乏采,则林;采乏风骨,则雉窜文囿;唯藻耀高翔文笔之鸣凤也。若夫熔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洞晓情变,曲昭,然后能孚甲新意,雕画奇辞。昭,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若骨采未圆,风辞未,而旧规,驰新作,虽获巧意,危败亦多,岂空结奇字,纰缪而成经矣?《周书》云:「辞尚,弗好异。」盖防文滥也。然文术多门,各适所好,明者弗授,学者弗师。于是习华随侈,流遁忘反。若能确乎正式,使文明以健,则风清骨,篇光华。能研诸虑,何远之有哉!

所以魏文帝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章以风格为主宰,风格的或清或浊由于气质禀赋,不是勉强所能达到的。”所以他评论孔融,就说他“风格气质都很高妙”;评论徐幹,就说他“时常有齐园地方人舒缓的风格气质”;评论刘桢,就说他“有超逸的气质风格”。刘桢也说:“孔融很是杰出,确实具有不同寻常的风格,他的文章妙处,几乎不可赶上。”这些评论,都是重视文章作者的气质禀赋的意思。野鸡具备了各种羽毛,却只能小飞百步那么远,那是因为它们的肌肉太丰满而力量不够。鹰隼没有华美的羽毛却能高飞到云天之际,那是因为它们的骨力强劲而气势猛厉。文章才力,也和这相仿。假如只有风骨而缺乏文采,那就像文艺园林中鹰隼之类凶猛的鸷鸟;只有文采而缺乏风骨,那就像五彩的野鸡在文艺的园林中乱窜,只有既有藻丽耀眼的羽毛而又能翱翔上天的,才算得上是文章中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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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风骨》是《文心雕龙》的第二十八篇,论述刘勰对文学作品的基本要求。风骨和风格有一定联系,却又有显著的区别。正如本篇的“赞”中所说:“情与气偕,辞共体并。”作为情与辞的最高要求的风骨,和作者的情志、个性是有其必然联系的,但风骨并不等于风格。因为风格指不同作家的个性在作品中形成的不同特色,风骨则是对一切作家作品的总的要求。刘勰的风骨论,是针对晋宋以来文学创作中过分追求文采而忽于思想内容的倾向提出的,对后世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都有一定的影响。

刘勰

刘勰

南朝梁时期大臣,文学理论家

刘勰(约465—520),字彦和,中国历史上的文学理论家、文学批评家,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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